我的恩师明高老和尚
意 寂
我的恩师明高大和尚,诞生于1911年,圆寂于1988年,世寿77岁。今天是他老人家110岁冥寿,也是圆寂33年的忌年,特在宝光寺举行纪念法会。
恩师明高大和尚,字彻幻,法派字实幻,别号太空。四川德阳人。
1927年在新繁华严寺出家,同年在新都宝光寺受戒,1928年考入四川省佛学院,1931年就读康定安却寺藏文学院,1934年进藏深造。后赴印度、尼泊尔、缅甸等国参学,1940年回国。1986年5月任河南洛阳白马寺方丈,同年11月底回宝光寺,1987年3月任新都宝光寺方丈。同年9月在宝光寺传授三坛大戒。示寂后建灵骨塔于宝光寺塔林。
我1986年11月底在恩师座下披剃为沙弥,1987年9月又在他老人家座下受具足戒。我随侍恩师仅有短暂的两年,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时刻浮现在我眼前。
因缘殊胜 ▪ 恩师收徒
我是1985年9月,经厦门南普陀寺智常法师介绍,离开家乡四川开县(今重庆市开州区)来到新都宝光寺的。当时我们同行的有彭必兴(崇法师)等六位。由于各具因缘,后来只有我和崇法师留在宝光寺。
根据常住上的安排,我被分配到念佛堂,负责打扫卫生、照看香灯、打捞清理游客投在白莲池中的硬币,工作比较轻松,多有学习佛教课诵和读经书的时间。记得在守念佛堂之余,我读《楞严咒》,有些字音读不准,便请教统管念佛堂的悟法法师。悟法法师说:“你念吧。”我想,你不看书就让我念?原来老师父靠多年修学,早将《楞严咒》经文背诵得一字不差。不久,常住又安排我到东花园(方丈室)作接待。
明高大和尚接待西哈努克亲王
当时全国开放的寺院不多,从海内外来访的客人一批接着一批,打扫东花园的环境卫生,为客人送茶倒水、清洗茶杯,忙个不停。有时,午斋也顾不上,要等客人走后才用斋。此外,我还要帮助隆应老法师清理和登记停车场的票据。忙碌过后,隆应老法师经常教我学梵呗唱念,他握着我的手教,一边唱,一边比试动作。安居期间,常住还专门安排老参上座师父,为我们发心出家的一伙人教课诵和梵呗。
经过一年多的考察,我们其中的八位通过了课诵考试。当时,宝光寺有老师父20多位,常住只确定了几位老师父可以收徒。不久,七位发心出家的人都陆续拜到了自己的师父,唯独我还没有。我找到时任大知客的圣兴老法师,也是我后来受戒的二引礼师父,他说:“不要着急,我们已经为你安排了师父。我们要请河南洛阳白马寺的明高法师回四川,到宝光寺任方丈。”
我很吃惊,我可以拜方丈为师吗?连续几天晚上,我兴奋得没有睡好觉,辗转反侧不停地想,我与明高法师有缘吗?他能收我做他的弟子吗?
意寂大和尚与恩师明高老和尚合影
1986年11月底,他老人家便从洛阳白马寺来到宝光寺。宝光寺是他的衣钵堂,他对寺院很熟悉,但我对他很陌生。有一次,他在素餐厅陪客人吃午饭,我从侧面偷偷地注视着他老人家待人接客的雍容风度。回到东花园,我想着要拜他老人家为师,该怎么开口,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没过几天,圣兴老法师叫我到了他的寮房。我诚惶诚恐,近距离看着他老人家,他面容慈祥,戴着假牙,我顿时感到这位长者可亲可敬。我默默地走进他的寮房,立即跪在地上。
他老人家讲:“哦!大知客跟我讲了,你就是从开县来的吧?”“是的,我要拜您为师。”于是,他老人家为我说三皈依,给我赐了法名:意寂。还说:“你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把你的法名记着,记着他的含义。”
当时我心里既喜悦又恐慌,来不及理解名字的含义,回想起来,人生当中,最难降的是身、口、意的烦恼,所以要不断修学,使得烦恼寂灭,达到涅槃寂静的最高境界。
宝光寺七佛宝殿
因师父从白马寺带回有侍者,常住没有安排我在他身边,而是让我去客堂打杂,同时,还要多发心每天坚持早晚上殿、过堂,并做巡堂等事务。有时看见师父在寺内散步,与本寺师父、工人打招呼,亲切地询问他们工作、生活情况,师父是那么地亲和、那么慈悲。同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老人家很讲佛教威仪。他走路常将手抄在衣袖内,放在胸前,即使是穿长、短褂也是将手相互插在袖口内,放在胸前,从不甩手。现在,我们有的师父穿袍搭衣,仍是边走边甩手,这些威仪,我现在也没有完全做到。恩师真是做到了言传身教,他的这些点点滴滴,使我终身难忘。
恩师传戒 ▪ 宝光办学
1987年四川省佛教协会第二次传戒合影
1987年9月,四川省佛教协会第二届传戒法会在宝光寺举行,戒和尚为上明下高恩师,羯磨为重庆罗汉寺方丈竹霞法师,教授为石经寺住持贞意法师。
记得当时师父问我:“你想好没有?发愿没有?此次是否授戒?”我说:“我已考虑清楚,立愿求授三坛大戒。”
自己心里默默地想:“真是因缘殊胜,法喜充满,自己的剃度恩师作得戒和尚,又在本寺院,真是太难得了,这是我多生修来的福报,一定要珍惜这一殊胜因缘。” 传戒法会由常住统一安排,不交戒费,恩师为我成就衣具袍。在戒堂,因住的是广单,也认识了不少戒兄。记得当时求戒的沙弥、沙弥尼共计229人,每次授戒登坛者由3人改为30人。由于人多坛窄,遂将原来的比丘戒台梯步填平,扩大面积。20多天,戒期圆满,大部分戒兄回到各自寺院。但也有部分戒兄要求住堂,如慧善、隆兴、隆静戒兄等,因为常言道“受戒不住堂,只当赶场”。
宝光寺山门
这个时候,常住传来一个好消息,宝光寺将建立宝光寺僧伽学校,明高方丈任校长。闻喜后,我急忙跑到师父面前恳求道:“师父,我要上宝光寺僧伽学校读书。”师父说:“好啊,年轻人要多学习,在学校好好听法师们讲课。”于是,我得到恩师的应允,高兴地报考了宝光寺僧伽学校。我觉得当时考试并不那么严格,就顺利进入学校。我们一班30多位同学中,有来自河南洛阳白马寺、嵩山少林寺,四川泸州、内江、自贡、遂宁、绵阳、德阳、成都各地寺院的年轻僧人。
宝光寺舍利塔
在僧伽学校学习的两年期间,因为我是校长唯一的徒弟,宝光寺常住上的一些必要工作,恩师都安排我去做,对学习难免有点影响。使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智敏上师为我们讲《俱舍论》,要求学僧们将《俱舍论》所有的《颂》都能背诵下来,但我们都背诵不全。现在回想起来,由于当时没有认真听法师们的讲授,缺乏般若和精进,未能全面掌握佛理,现在为大众讲课时,总是不成体系,不能深入究竟。真是“火落脚背上”,实在感到惭愧!
言传身教 ▪ 人天师表
恩师担任洛阳白马寺方丈宝光寺方丈不到两年、担任宝光寺僧伽学校校长不到一年时间,便积劳成疾,1988年2月22日匆匆地离开了我们,盍然示寂,往生西方。
恩师生病期间住在解放军47医院(现为成都医学院附属医院),我课余时常去看望他,见他肌瘦而苍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恩师安慰我道:“天下众生都得面对生、老、病、死的苦,这是难免的。”
后来,恩师从47医院转到新都县医院,宝光寺常住安排我在他身边护理,和他同住在病房内,我只好暂停学业,抽空自学。我常问他老人家想吃什么,他总是说:“出家人以减食为汤药,我的饮食不要讲究,总之以清淡为主,你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宝光寺念佛堂壁画
护理恩师之际,我往往回忆起恩师的一些行迹与往事:
恩师年轻时,在康定跑马山安却寺学法20多年,他吃饭、睡觉脚都是盘腿打坐,时至今日,我也未能将他老人家这招功夫学会。
恩师在行走、居止、以及住院期间,嘴都不停念动,总能细微地听到他在诵《上师供》《大威德》、或持念其他咒语。平时,老人家也不用任何法器。我在想,老人家的境界已超越“不着相”了。
恩师在殿堂以及殿外散步时,遇见藏族同胞,用藏语为他们讲宝光寺的历史文化;遇见外国客人,便用英语和他们交流。
有一次,我请教师父:“师父,你懂几种语言啊?”他说:“我懂不了几种语言,只能简单与对方交流本地文化、寺院历史和我们的教理教规。”师父谦虚,能与对方交流,岂是简单语言能答得上的,而且是那样地流利。其实,恩师除了精通古今汉语外,还懂藏语、梵语、英语、日语、拉丁语等好几种语言。恩师说:“宝光寺僧伽学校运行顺利之后,我们将开设外语课。”这成了他未完成的愿望。今天,我们各级佛学院都开设了外语课程,可见我的恩师多么重视僧才培养,多么有远见。
恩师不仅恢复了僧伽学校,还恢复了宝光寺的冬参夏学。他请扬州高旻寺的定慧法师为班首,带领宝光寺僧众在禅堂坚持坐禅。当时,本寺有的老师父还存在不同的看法,认为寺院刚落实宗教政策,恢复开放,来寺院参观、烧香、礼佛的人较多,每天大众师父们忙于事务,顾不上集体坐禅。因此,宝光寺僧众在禅堂坐禅总是断断续续,未能坚持,这也难怪老师父们有看法。
宝光寺禅堂 坐禅
恩师任方丈时间虽然较短,但是他老人家始终不曾忘记自己肩上的担子和责任。他恢复僧伽学校、恢复冬参夏学、开期传戒、弘法利生,他直心为道场,执着行理念,都是值得后代僧人学习,载入佛教史册的。
随师弘法 ▪ 继祖传灯
如今,我们1987年9月在宝光堂上授戒的戒兄们,已荷担起了如来的家业。如:省佛协副会长、峨眉山佛教协会常务副会长大佛禅院首座心定法师,省佛协副秘书长、绵阳安州区飞鸣禅院、绵竹三溪寺住持慧善法师,省佛协副秘书长、峨眉山佛教协会副会长果正法师,自贡市佛教协会会长、妙观寺住持法音法师,还有文殊院本一法师、仁定法师,本寺隆兴法师、圆明法师、双流区永祚寺隆净法师,新都区观音阁广田法师等,都担任寺院的住持、班首和执事。其次就是末学,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但是,他的戒子们从道行和佛理而言,离祖师大德、明高恩师的要求还差得很远,还要不断勇猛精进,向祖师大德、上座法师学习。
1987年明高大和尚传戒合影
恩师在住院期间,时常念起:年轻僧人要坚持早晚功课,要发菩提心,要向“四大菩萨”学习,履行“智行悲愿”;要把闻、思、修,戒、定、慧作为日常功课来抓,作为基本功来练,不能有一点懈怠,不能放逸。我们作为佛陀言教的传承者、传播者、发扬者,就是要把这些基本功熟练好了,才能将佛的精神和宗旨常住世间,才能予众生所求所需,才能服务好世间大众,不辜负人天师表的称谓。
恩师在病危当中,时常提起:大众师父修学、禅堂禅七、僧伽学校的运转等问题,我对恩师说:“您放心,常住上有那么多老师父,他们能将僧伽学校、禅七坚持办下去。”师父再三叮嘱我:“你也辛苦了,休息一段时间,一定要上佛学院,系统学习。”
恩师示寂后,宝光寺大众师请德高望重的乐山乌尤寺遍能老和尚任方丈。遍老接任方丈后,将原来僧伽学校改为“四川省佛学院”,并以“智、行、悲、愿”为院训,也就是文殊菩萨的智,普贤菩萨的行、观音菩萨的悲、地藏菩萨的愿。
1990年宝光寺僧伽学校首届学僧毕业合影
我一直遗憾的就是,由于寺务繁忙,没能在四川省佛学院系统学习,只是作了几年旁听、函授生,取得了毕业资格。其间,宝光寺常住又安排我到西南财经大学学习财务管理。2004年担任宝光寺方丈后,我又在北京大学哲学系读了三年研究生班,聆听专家学者的授课,受益匪浅。我在平时的寺院管理和日常工作中,坚持不断向执事和大众师父们学习。
人生苦短,四大皆空。恩师住持宝光寺仅有一年多,为众生受苦,为众生消业。在恩师诞生110周年、圆寂33年之际,祈愿恩师不舍众生,乘愿再来!
弟子:意寂于宝光丈室
2021年6月中伏
意寂法师简介
明高老和尚嗣法弟子、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四川省佛教协会副会长、成都市佛教协会常务副会长、新都宝光寺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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