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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杳无痕 花开花落还自了(上)
日期:2019年11月04日    来源:本站     编辑:管理员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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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若梦杳无痕,花开花落还自了”。这是白光上人1973年国庆节所写古风长诗《自嘲诗》中的两句,期间上人仍在陕西咸阳马兰农场劳动改造。在这首长诗的后面,附有一段小记:“余五零年离家,没迹袈裟之下。数十年尝尽人生的辛酸苦辣,方始回头是岸,便觉阳春温暖,非同(从)外得,自作自受,与人何关?写自嘲诗一章,以遣惭愧。”从诗末小记的文字及诗文的内容中,可以感受到他当时的心境。他于1950年离家后,便与家中亲人中断了联系,家人既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他已经舍俗出家。数十年来,他辗转湖南、广东、陕西,人生经历了不同寻常的变化,从公职人员到出家,从受戒到住茅蓬,从禅和子到劳动改造对象,身份的跨度之大,角色的曲折转换,对一个常人来讲,是极大的考验和磨炼。从上人的文字看来,他已经释怀所谓的不公正遭遇,没有了怨天尤人的情绪,甚至有“阳春温暖”一身轻的感受,自己能坦然处之,这既是上人的人生感言,也是他对佛法道理的切身感悟。最初读到这两句诗的时候,觉得这正是上人内心的真情告白。他一生在面对各种顺逆因缘时,皆能体现出泰然自若的修养和境界。在亲近上人的过程中,每当同他闲聊时,总会想要了解一些关于他在劳动改造过程中的情况,但每次只要谈到这一话题,他总是淡然一笑,没有苦难般的诉说,更多的是认为自己的业因所致,自然应该承担这些业果,有的是坦然,没有一丝的怨恨和纠缠。每当有人称赞上人的道德、学问、修养时,他立即会真诚的用一句“惭愧!惭愧!”来回应,没有欣喜,也没有傲气,只有一脸的平和。因为上人在人生的磨砺中,已经看穿了人心,已经悟透了人事,真有“浮生若梦杳无痕”的深刻体悟。天底下的事,世事因缘聚合,业果显现,往互循环,不都是“花开花落还自了”吗?上人不仅仅是这样认知的,在他的后半生,更是以这样的态度来随缘应世的。
       亲近上人二十余年来,最大的感受是,他从不夸夸其谈,不讲空洞的大道理,更不会以长者自居,都是在日常生活中细微处给予提醒,并且总是以身作则,尽心做事,诚意待人。上人在六十余年的出家生涯中,总是坚守朴素简洁、不尚浮华的律仪生活,总是关心青年成长、培养后进的人才大计,总是保持苛刻律己、宽以待人的人生修养。上人终其一生,以道德文章、精严修持赢得佛教界同仁,特别是青年僧伽的尊重和爱戴,是在平凡和朴实中透露着超尘脱俗气质的高僧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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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履略】

      上人于1926年10月(身份证上误写为1929年4月),生于四川新津县方兴镇,俗姓胡,名季林。父讳志忠,母高氏。兄弟姊妹共八人,上人行二,上有一兄长,下有三个弟弟、三个妹妹,上人与兄长同母,弟妹皆为继母所出。
      三岁时,生母高氏病逝。由于伯父没有子嗣,由祖父冬文公提议,过继给伯父为嗣,继承祖业。不久后,伯父伯母相继病故,依祖父母抚育,继母张氏视同己出,相处融洽,感情深厚。祖父用其伯父留下的遗产,供他上学读书。在祖父的督导下,开始练习书法,广临碑帖,隶楷行草皆有涉猎。少时受祖父影响,经常去新津观音寺烧香礼佛,敬奉观世音菩萨,持诵白衣大士神咒。闲暇时,还会带上弟弟去观音寺游览上香。1936年,祖父病故。少年时代,先在新津城厢小学学习,因当时家里在新津开有纸货铺,他就住在商铺就近上学。小学毕业后,升入新津中学上学。十六岁时考入青城山荫唐中学高中部学习,成绩优异。荫唐中学全称成都私立荫唐中学,原名成都瀛寰中学,由黄埔军校学生、时任国民党某部师长的叶荫堂和好友一起创办。1937年抗战爆发,成都瀛寰中学从成都中央军校对面的苦竹林街迁移至青城山下的长生宫,校长叶价人为了纪念父亲叶荫堂,将校名改为成都私立荫唐中学。荫唐中学早期开有国文、历史、英语、地理、体育、音乐等课程。1942年后,课程增加了动物、植物、生理卫生、化学、物理、三角、几何、代数等,学校的理化实验仪器设备,超过了当时的公立学校,且实行军事化管理。这期间,上人正是在荫唐中学求学,从荫唐中学的课程内容来看,可以知道他的学养非常深厚。1945年高中毕业时,家中经济出现拮据,于是选择考入川大中文系工读生,继续一边学习,一边在银行工作,为家里减轻了不少经济负担。在川大中文系学习期间,主要学习文字学专业,时王国维先生弟子徐中舒教授在校授课,启发了他对文史知识的爱好,期间博览群书,收获良多,同时对甲骨文颇有兴趣,开始练习篆书,直到晚年回忆起在川大学习的经历,仍然对徐中舒先生钦佩有嘉。1947年,父亲去世。

        大学毕业后,在成都陕西街刘文彩公馆开设的私人银行工作,后至新津县政府财政科上班,属公职人员序列。1950年减租退押时,继母面临巨大的压力,护亲报恩心切,动用财政科的公款公票,替继母交清退押款额,解厄于危难之中,后独自一人离家,出三峡,过长江,悄然离乡。
1950年秋,游离至湖南衡山。巧遇在祝融峰旁狮子岩住茅蓬的镜明老和尚。由于在童年时代开始,受祖父的影响,对佛法产生了最基础的信仰,见到出家人自然会有几分尊重,于是供养了镜明老和尚五毛钱,老和尚留他在茅蓬同住,后在其感化下,决定依老和尚座下剃度出家,得法名昌起,号白光。老和尚生前共有剃度弟子四人,取“仰白弥陀”之意,分别赐号仰光、白光、弥光(与白老一同在云门寺受戒,后任云居山首座,留有肉身)、陀光(尼僧,系弥光老和尚胞妹)。据说,镜明老和尚常常被禅和子们称为“老魔王”,大概是因为他行事严厉、门风高孤、不易接近的原因所致。
        1951年初,上人离开南岳狮子岩,辞别了镜明老和尚,欲前往广东亲近虚云老和尚。先期到了南华寺,时本焕和尚住持该寺。在南华寺进单后,住南华寺禅堂,并随众打了两个禅七。不久后,上人离开南华寺,前往乳源云门寺亲近虚云老和尚,期间经历了云门事变。1951年6月,在云门寺受具足戒,上人为沙弥头,净慧法师同为沙弥尾。戒和尚为虚云老和尚,羯磨和尚为觉澄律师(系洪秀全的孙子)、教授和尚为正虚律师(系能行法师的师父),尊证和尚分别是:明空律师、遍印律师、传芳律师、天应律师、素风律师、宏悟律师、满觉律师。后来担任云门寺住持的佛源法师,为戒会的五引礼。1952年春,虚云老和尚离开了云门寺。
       1952年夏,上人离开云门寺,前往陕西终南山,住仙人凼茅蓬。上人在此茅蓬前后静修九年,自耕自食,食物多以洋芋为主,每日禅修静坐,用功参究,颇有收获,深得禅悦之乐。1960年,受极左政策影响,当地将在终南山住茅蓬的出家众集中到西安卧龙寺集体学习,并要求他们谈学习心得,向政府诚恳的提意见,上人当时在会上发言,提了53条意见。他晚年回忆说,当时心里非常清楚,提了意见一定会被追究,但就是想一吐为快,也就不顾什么后果了。这53条意见中,有许多不满的情绪,同时受北京有关人员的牵连,被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判入狱20年。1960年入狱以后,在马兰农场等地劳动改造,劳动强度极大,期间病苦煎迫,几近丧命,幸得常慧老和尚暗中接济,才度过生死之厄。上人晚年回忆起来,仍是唏嘘不已,所以后来对常慧老和尚的弟子演峰法师等,有一份特别的关爱,那是因为在困难岁月中一份情谊的延续。在劳动改造期间,还结识了几位狱友,共渡患难。

        1974年秋,获得提前释放,转至铜川耀县(今耀州区)水泥厂居住,此厂为安置刑满释放人员,来北京前,在此从事开矿、炼矿工作。1977年11月,始与家人通信。1978年春,踏上了返乡探亲之路,这是上人离家近30年唯一一次回家。1950年离家后,与家人中断联系,音信全无,到此刻家人仍不知道他已出家。此时继母已于1975年过世,弟妹皆已成家立业。他在家乡住了一个多月,拜访了故旧,探访了亲友,昔日关系甚为亲近的徐君、孙君已去世,心有戚焉。后仍回到陕西耀县水泥厂居住。1979年底,恢复了与净慧法师的通讯。1980年元月,在水泥厂劳动时,左眼被碎石砸伤,经住院治疗后,视力大减,落下眼疾。1980年2月,净慧法师致信,相约北上;是年5月,应中国佛教协会之邀到京。1980年底,转入中国佛学院教务处工作。1982年9月,担任教务室副主任,1984年2月,担任教务室主任,1985年5月,担任副教务长兼教务室主任。1986年春至1987年秋,因胃病先后到潮州、厦门、莆田、遵义、西安等地治疗。1987年底,病愈后仍回到中国佛学院。上人在中国佛学院期间,除负责教务工作外,先后在佛学院讲授书法、唯识专业、禅宗专业等课程,深受历届同学的尊重和爱戴。

      上人生前担任过中国佛教协会理事、常务理事、咨议委员会副主席,北京法源寺西堂、首座等职。1996年底,在赵朴老和妙善长老的关心支持下,上人赴普陀山疗养,先后被礼请为普陀山佛学院副院长、普陀山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副主席。2006年秋,上人80岁生日时,回到成都,在文殊院住一月有余,与弟妹等相聚。期间为祝贺上人80华诞,在文殊院举办了上人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书法展。2010年初,因病移居天津药王寺疗养。2010年7月,至文殊院住一月有余。期间曾应印修法师邀请,至石家庄奇云寺静养。2010年冬,从天津回普陀山福泉禅林静养。2014年春,再次移居天津药王寺,谢绝外缘,闭门静养。2016年10月,在药王寺安详示寂,世寿91岁,戒腊55夏。

【累倒在教学岗位】
       1980年冬,中国佛学院恢复办学时,名师云集,师资力量非常雄厚。起初,上人在教务处负责排课表、安排校历表、联络老师等教务工作,有时候也负责购买教材,刻印蜡版等,还担任教授书法课程的教席。八十年代中期,老一辈教师中有的相继去世,师资队伍逐渐短缺,上人除教授书法课程外,还先后为学生开设《摄大乘论》、《大乘起信论》、《六祖坛经》等课程。上人讲课,十分认真,课前备课充分,课堂上娓娓道来,循循善诱,总是启发学生独立思考。1993年下半年,学院不仅师资队伍紧缺,而且学院领导也先后被礼请到地方担任要职,教学工作的组织和学院的日常管理,全落在了上人的肩上。这一情况,直到1995年春,传印法师回到佛学院履职副院长职责时,才有所缓减。1996年上半年,上人为我们94级同学除教授书法课之外,还同时开设了《大乘起信论》、《六祖坛经》两门课程。他上课总是一丝不苟,讲到会心处,还会神采飞扬。1996年9月的一天,他为我们上完课,刚走出教室回到教务处,因突发出血性脑溢血,晕倒在沙发上,幸被广如法师及时发现,立即联系送医,到医院后经及时抢救,才脱离危险。他此次大病,一方面是因为年龄渐高、体力不支所致,其时已是七十岁的高龄,另一方面完全是因为工作量太大,过度劳累所致。经过此次大病,上人告别了自己耕耘十余年的讲台。我们94级同学当时派了学生代表轮流去医院守护,因为我们深深的知道,上人的病厄,完全是因为给我们上课累倒的。他不顾年事已高,承担繁重的教学任务,这种诲人不倦的精神,打动着每一位同学的内心。同学们学习也就更加努力了,大家在内心里都非常清楚,绝不能辜负上人为我们上课累倒所付出的心血。

【爱护青年 无私助人】
      上人出家六十余年来,最热心的是佛教教育事业,最关心的是青年僧人的成长,最牵挂的是佛教事业后备人才的培养。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之所以选择到中国佛学院工作,是因为他深刻的意识到,佛教事业经历曲折以后,人才凋零,青黄不接,他愿意将自己后半生的精力奉献给佛教教育事业。为了教育事业,上人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担任寺院住持的机会。记得是在1997年遍能老和尚圆寂后,乐山乌尤寺法席一直空缺,是年秋天,上人第一次生病已逐渐恢复,四川方面属意请他去乌尤寺担任住持,并派了专人来法源寺礼请,我也从旁劝请,但他却开玩笑说,你去我就去,这事最后也就没法谈下去了。事后我向他说,你明明知道我在上学,是去不了的,但还提这么苛刻的条件。他笑笑说,我知道你也去不了啊,所以才这样说的,这叫做将军。他还解释说:“我对做住持没有兴趣,扛不起这个责任,始终还是觉得做教育有意义。”我这时候才明白,他始终关心的是佛教教育事业。后来,我想起遍老生前曾出有一句上联,内容是“佛教正需材,劝诸君努力学修,且莫为名缰利锁”,我试探性的请上人为对,他很快以学僧的立场,补上了下联,内容是“法门惟种竹,有我辈顶天立地,真堪作斗雪迎霜”。从这句联语中,可以知道他对佛教教育和人才培养的期许。在他生病之前,一直坚守在教育岗位,在中国佛学院期间,除了日常教学外,还关心青年僧人的生活,时常自己掏钱买菜,腌制四川泡菜,供应学生们调节口味。他时常主动关心学僧的思想动态,总是与同学们打成一片,耐心疏导青年僧人在成长过程中的烦恼。他看见学生如果有不得体的行为,也总是私下的善意提醒。记得有一位学长,在体育运动时,穿的上衣可能太花哨,他见了后,就找一位居士织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并将那位学长叫到身边,嘱咐他将原来的上衣换过来,委婉的说新织的毛衣会比原来的上衣暖和。从这一件小事,就可以知道上人的教导方法是非常善巧的,但正是由于他的善巧方式,让这位学长备受鼓舞,并且铭记终身。所以,在学僧们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位慈祥的长者,极具亲和力,同学们都十分愿意亲近他。有同学生病或者经济上出现短缺,他总是从他微薄的单金里挤出部分费用,用以帮助学僧度过暂时的困难。有同学出国留学时,他十分关心学僧在国外的生活状况,总是慷慨解囊,从自己的单金中拿出不少份额,资助留学青年的学习和生活,减少他们的后顾之忧。上人常说,这是他微不足道的力量,说不上什么贡献,但对于同学们而言,这份关怀却十分温暖,是鼓励青年走向希望的动力和源泉。至今,在同其他校友交谈中,一说到上人,大家内心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上人曾手书“瓶钵生涯”四字勉励笔者,但我常常觉得,这四个字的内容,正是上人一生的真实写照。他一生辗转漂泊,衣无长物,食无精味,平常生活简单至极。他先后在陕西生活二十余年,在北京生活近二十年,在普陀山生活近十余年,最后在天津生活近三年,但他每在一个地方生活,除了简单的衣物,几本常用的书,其他没有多余的物品。每离开一个地方前,总是将别人送他的物品转送他人,或者留在原处。常常有“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的洒脱风范。上人的生活极其简单,自己并没有什么大宗的开销,他对自己的生活是极其节俭的,但他对助人的公益活动,却常常非常大方,他的单资、供养金总是用来帮助他人。他常常用匿名的形式寄给希望工程、贫苦人士、困难大学生等,除了自费留学的学生得到过他的资助外,一些寺院在恢复过程中,他也会力所能及的予以捐赠。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大约在2003年8月,有一家从事书籍销售的商业机构,名为北京彩虹文化中心,其时在销售《龙藏》,推销人员陈女士面临工作压力,求助于上人,他却自己掏钱帮助其解决困难。其实,该经办人明明是有意在欺瞒他,他当时的积蓄已不多,花费的两万多元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并且他常常治病还需要不小的开支,但他仍然以慈悲为重,为了给别人解围,却宁愿自己“受损”。上人这种宁愿自己受累,也要替他人着想的胸襟,是常人难以办到的。上人就是这样一位时常想着他人,而很少考虑自己的人,他关心人才培养,奉献教育事业,却累倒在教学岗位,他看见别人有困难,总是不顾自己的老病之躯,始终秉持无我利他的菩萨情怀,竭尽所能的去帮助他人,这种精神境界,是我终身学习的榜样。

【翰墨法缘尽禅心】
     自中国佛学院恢复之初,到上人累倒后不能再上讲台止,一直担任书法课程的教学工作。记得刚入学上第一堂书法课时,上人苦口婆心的告诫大家,一定要将书法练习好,将来能应酬门面,名山大寺的匾额楹联,如果都是我们出家人自己书写,那才是出家人的光荣。上人上书法课,特别注重动手临帖,不太重视理论指导。他总是先准备好各种碑帖,供学生们根据兴趣选用,确定一种书体后,坚持临帖练习,他常说,碑帖就是最好的书法老师。每次上课,他总是将教务处的废报纸裁剪好,均匀的分成小份,分发给学生,让学生对着字帖自行练习,有疑问时可以向他请教。有时候他也会走到课堂中间,为学生示范练习,有时候看到写得有进步的学生,也会加以鼓励,有时候看到不认真练习的学生,他也会诫勉几句。上人的这种教学方式,是源于他自己从小学习书法的心得。上人的书法造诣,有七十余年的笔墨功夫。他从上小学就在祖父的督导下,开始练习书法。据上人说,他在练习篆书时,在走路的过程中,看到地上都是满地的字,可见他用功之勤。上人的书法造诣十分精湛,行楷草篆隶各种书体皆通,特别擅长于行隶两种书体。正是由于上人的书法造诣深厚,名山古刹、僧人信众、社会人士向他求墨宝的人士络绎不绝。他虽然工作很忙,但总是慈悲应允,并且分文不取,而且连书写的纸张笔墨都是自备。上人书写的内容多以佛经的佳句、祖师的嘉言、禅师的禅诗为主。他常说,书法就是结缘,就是用翰墨结佛缘,用笔墨呈现禅心。记得他常书写的有《金刚经》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楞严经》句:“净极光通达,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等佛经的内容,这也是他在学修佛法的过程当中,有深刻领会的金句。他还常写藕益大师警句:“以冰霜之操自励,则品日清高;以穹窿之量容人,则德日广大;以切磋之谊取友,则学问日精;以慎重之行利生,则道风日远”,勉励学佛行者,当专注于各人修养,提升学问和道德才是学佛的要务。他还常常摘录八指头陀的诗“亦知身是苦,妙解道为尊,诸妄消欲尽,一真默自存,霞峰存异彩,玉树秀灵根,莫秘牟尼照,须清浊水源”书写结缘,他认为八指头陀的诗意境深远,文风朴实,是禅悦天心的流露。他也会摘抄一些文人的诗句,例如王维的《山居秋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屈原的《离骚》:“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王冕《墨梅》:“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菜根谭》:“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些都是体现中国文化中文人精神的名句,这也是他自己追求的人生境界。

【诗以言志】

上人的文化修养极高,对诗词方面有浓厚的兴趣,也非常有造诣,他不仅自己也写,见到好的,或者喜欢的诗词,有时候也抄录下来,反复玩味。从他留下的笔记本中统计来看,抄录有不同作者的诗词100余首,自己创作的诗词大约48首。他在笔记本的首页中,曾写到:
我喜欢诗,当然也包括词,或者类似抒情的东西,见人一首好诗,总要抄录下来欣赏,新体、旧体都有……
间或也学写一些诗词,今体、古体都有。这是我的自我欣赏,不是为别人写作,我不管别人高不高兴,爱好不还好,喜欢不喜欢,因为这些都是别人的感情,与我毫无相涉。既然写在本本上,就免不了要被别人看着,或者影响别人。于此附带写出,有错误希望指出,有影响希望不要吸收,以免遗误。中国文化中,历来有“诗以言志”的传统,历代的中国文人,常常通过诗歌词赋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从以上这段文字,可以感受到上人“直心是道”的快人快语风范。他抄录的诗篇,应该都是与他在内心情感相通的佳作,他自己写的不同体裁的诗句,也都是他真实情感的直接流露。他先后抄录有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谭嗣同、赵朴初、李大钊、许浑、宴殊、臧克家、蒋智由、宋之问、沈佺期、张旭、张若虚、陈毅、王维、孟浩然、刘长卿、柳宗元、岑参、高适、鲁迅、康有为、秋瑾、胡乔木、陶铸、王昆仑、田汉、魏巍等人的诗篇,从他抄录诗篇的内容来看,他是一位既爱憎分明,但又不愤世嫉俗的温和文人。当他对人生有了感悟,他就会在诗作中表达。如《杂感》这一首,写于1980年,诗云:“老去苍天日色昏,十年风雨袭重门。英雄不遂兵戈老,小卒何如草菅身。四海沸腾歌当哭,九州阴霾鬼迷人。他山岂惧遭亡截,此剑闲看任四横。低头细读官家史,始觉从前信太真。”在这首诗的前面,他写有一段小序,他说:“余因眼伤住院,行动失去自由,百无聊奈。每日起例于病榻之间,久之。值元月八日,总理之忌辰,四海为之悲悼。抚今思昔,始于历史二字上悟入。是冤乎?非冤也!历史之规律如是,又何怨尤之有哉。信乎!历史之难定也。”这段小序,即是对这首诗创作背景的交代,更是对诗中要表达的情感作注释。上人生前,曾与他讨论过这首诗,他对其中的“低头细读官家史,始觉从前信太真”两句颇为看重,这应该是他对自己人生经历的真切认知,他通过这首诗,记录下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和人生感悟。他对时事和社会也有深切的关注,当社会发生重大或特殊事件时,他也会有自己的思考和看法,他也会用诗篇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留有一首现代诗,写于1977年春节,诗的标题是《英明、正确、伟大》,是粉碎“四人帮”后,对毛主席的怀念和赞扬,他在诗中写到:红旗半下,四海的心呵!石头压!几番垂泪望京华,泪飞顿作满江花。苍松呵!冰雪挂;翠柏呵!白花压。滚滚江流痛失声,哀呼动地九天炸。是谁治好旧世界的疮巴?今天的美景是谁描画?是谁掀起湘江怒涛?井冈山上的红旗是谁高挂?有了您!万里长征踩脚下!飞越大渡桥寒,跨过雪山挺拔!粉碎堵截围追!宝塔山尖红映朝霞!延河的流水呵!你哺育多少春花?窑洞的灯火呵!你是胜利的灯塔!战火纷飞,凯歌吹上奔腾的战马,赶走一切帝国主义,蒋家王朝喂了王八。中国人民站起来啦!天安门上的红旗,飞出万里朝霞!千钧雷霆,冲刷一切污泥浊水;万里东风,埋葬一切余孽残渣。无产阶级,从一穷二白上起家;社会主义,在废墟上盖起高楼大厦。艰苦奋斗,大庆油田似海;自力更生,开遍大寨之花!十次路线的斗争,林秃子骨碎荒沙。“四人帮”算个啥?纵然是青面獠牙,人民一挥巨手,害人虫的蠢梦,化作雨后飞花。看万紫千红遍宇宙,听莺歌燕舞满中华。自从韶山红日出,大地开放翠景繁华。到而今红旗遍五洲,承先启后,雄文壮天下。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呵!古今中外史篇篇,谁能及您,英明、正确、伟大!在这首现代体裁诗的前面,他有一段小序,他在小序文字中说:“去年重九,主席逝世,人们都大悲痛。“四人帮”妖雾顿作,大有限(陷)沉之概。幸英明领袖华国锋出,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雄才大略,一举粉碎其祸。天下大快,乘春节欢度之中,搜刮枯肠,赞扬主席之丰功伟绩之万一,以表悲痛、怀念,兼舒(抒)热爱之诚耳。”这段文字是对他为什么要创作这首现代体裁的诗所做的说明。其实,只要是经历过那一时期的中国人,大多数民众从内心里对毛主席有着深厚的情感、无比的崇敬、真诚的热爱。上人虽然是出家人,但是他也有那个时期生活的烙印,他对毛主席的热爱和崇敬,与普通民众一样,是诚挚和真切的,这从他的诗作和小序中,可以确切的感受到。


本文作者-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成都市佛教协会会长、成都文殊院方丈宗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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